第三章 从头始
可是太夫人又如何知道清兮上一世的经历，那慈恩寺别说让她回去，就是让她想一想，她都噩梦连连，比起那些经历，一碗绝育的药又算得了什么。
“可是不这样丰锦和商若雯是绝不肯原谅我的，廷直哥哥就不会许我再留在府里。”清兮垂着泪，她如何不知道应了那件事她今后的人生也就没了盼头了，可无论怎样都比送去慈恩寺好。
清兮点点头。告诉丰琉，他肯定会嫌弃自己，他是世袭的齐国公，必须有后，为了这个就是休弃她也是能够的，她何尝敢告诉。丰琉一定不能无后，这后来的打算也只能待太夫人身子好些再商量了。
“只是……”袁嬷嬷有些不忍，虽说清兮是太夫人养大的，可是她小时候把屎把尿的人却是袁嬷嬷，这里面的情分又不可同日而语。
提起丰琉，太夫人自然就想到了那件事，“老大那性子孤肃，可也不是亲近不了，你可得好好改改你的小性子，免得万一哪天我不在了……”
清兮偷偷抬眼瞧了瞧丰琉，见他丰采神华，美质如玉，可再怎么好看，也是块让人靠近不了的石头。
“说起来，我屋子的蒹葭和白露年纪也差不多了，我想求娘的恩典，将她们放了出去或者配了人。”清兮显然是不想再留那两个不懂规劝主子反而火上浇油的丫头了。
“是啊。”清兮停下脚步等三夫人。
杜氏听了清兮的话，脸上的笑顿时减了三分，心里嘀咕这国公夫人学了规矩后，好像性子也转了。
“摔了这么大一个跟头，再不醒事可就没人能帮她了。”太夫人不无惋惜道。
太夫人这一病，家里就没人料理了，本来以前是清兮在主持中馈，可她禁足后太夫人就重新接了回去，如今她病了，还不知道这主持中馈会落在谁身上，但都知道不是大房肯定就是四房，因为二、三房都是庶出。
三夫人亲热地挽起清兮的手，低声道：“你也不用往心里去，谁不是从不会慢慢开始学会的，这管家也是一个道理，你才是这国公府最正经的主子，娘迟早会把中馈重新交到你手上的。二嫂小户出身，也没经验的，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，跟娘怄了气可不好。”杜氏万分温婉地劝着清兮。
袁嬷嬷很快就悄无声息地处理了蒹葭和白露两个丫头，只说是远远地配了人，也无人再问及。
清兮这边要了琳琅和璀璨两个丫头，也都是姐妹一般看待的，毕竟是太夫人身边的人，身份格外高人一等，一到兰薰院便将院子上上下下的人和事理了一遍，整理出个章程来交给清兮，清兮身边正是缺这样的人，自然格外高兴，优赏了银子，将院子里的一众丫头都交给了她二人管理。
丰琉见太夫人有些疲倦了，也不再多留，只道：“从南边带了些土仪回来，我已经让听泉送到各房院子去了。”
“我将家交给二房管，你可别在心里起疙瘩。”
二房和三房都是庶出，这中馈由大房和四房主持大家自然是没话的，可如今同为庶出，偏生这样的好事落在了二房头上，三房的杜氏难免心里就失了平衡。
太夫人沉思片刻，“也好。我这里荷言荷语是离不开的，琳琅和璀璨两个丫头一个沉稳一个干练，倒是适合，我再拨一个妈妈给你。”
一大早清兮就在去太夫人上房的路上“偶遇”了三夫人，“今儿真是巧了。”杜氏笑着上前。
太夫人失态地将清兮大力推开，“你怎么能答应这样的事，你难道不知道你今后……”
太夫人反而不在意，笑道：“我这把年纪有根儿白头发有什么打紧的，就值得你红眼圈啊。”
“瞧杜姐姐说的，我哪里同娘怄气了，二嫂能分担这府里的事情，我感激都来不及，我性子懒散，如今可乐得逍遥自在了。”
岂料太夫人却意外地让二房谢氏来主持府中事务。
“挺好的。”丰琉略略讲了几段南方的风土人情，他虽然不喜多语，但因着太夫人感兴趣这才多讲了些，言语明辩，听得众人津津有味。
“南边怎么样，那边湿气重，你还习惯吧？”太夫人久久不见丰琉，自然有许多话问。
太夫人好笑地戳了戳清兮的额头，“你个滑头，是怕我派了妈妈去唠叨你吧。”
“瞧您说的，平日里最惯着她的难道能是我？”袁嬷嬷回嘴道，她是太夫人出嫁时带在身边的丫头，这一伺候就是几十年，在国公府的地位格外不同，就是丰琉也是拿她当亲戚长辈看待，所以同太夫人讲话素来比较随意。
“这也不能怪我，我屋子里伺候的人也都是小孩子，所以我想从娘这里要两个丫头，可以时刻提点我的，那种只会讨好的应声虫我可不要。”
下半年，丰琉从南边办差回来。到府那日清兮正在太夫人的西暖阁里替她抄写经文，听得丰琉进门丫头请安的声音，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从屋里出来，垂头站在一边。
二夫人、三夫人听说丰琉回府，也过来问了问安，四夫人商若雯还窝在她的锦绣苑，不过也派人了来问安。
太夫人点点头，“你可真是长大了。这个你不用操心，我让袁嬷嬷去管。”太夫人见清兮肯离了蒹葭和白露，这才彻底放下心来。有些事清兮年纪小自然是不适合做的，可是太夫人却是绝不能容忍这样祸害主子的丫头存在的。
二夫人是个木头脾气，又有些文酸的自卑，出身小户，从不肯在太夫人跟前应酬，就怕人说她为富贵折腰。
三夫人倒是出身大家，可千金小姐做惯了，也说不得卖巧讨好的话，反而又妒又忌地不屑清兮的这种乖巧。
太夫人扶着额头，恍惚欲坠，清兮赶紧命人去禀了丰琉，请了太医来，太夫人只抓着清兮的手道：“这事无论如何不能告诉老大。”
饭后清兮陪太夫人去了佛堂，二房、三房自返回自己的院子用饭。
清兮装傻地笑着，那些老妈妈一个比一个还像主子，她自然是伺候不了的。
杜氏这话表面听着一点儿错没有，可是这得看什么人听，以往慕清兮那种目中无人，一点就着的性子，被杜氏这样一撺掇早就该发火了。只是如今物是人非，反而让慕清兮看明白了这个同以往的自己颇为投机的妯娌。
“瞧你，又说小孩子话了。”尽管这话听着不切实，可是老人都是爱听好话的，太夫人也不例外。
慕清兮称杜氏为杜姐姐那是不合规矩的，只是她虽然是大嫂，可进门是最晚的，因着丰琉一直领兵在外，耽误了婚事，又自觉不知会否马革裹尸，也不肯误了那些女子，所以迟迟不肯议亲，直到前两年功成身还，这才同清兮成了亲。是以，先进门的二夫人谢氏比清兮大了八岁有余，就是杜氏也比她年长许多，她总觉得喊她们弟妹来得有些难以启齿，便以姐姐想称，太夫人宠她，也不管这称呼。
“知道你心疼她，我何尝不是，可就是以前太惯着她了，才闯了那样的大祸，你啊以后也别太惯着她了。”太夫人仿佛是在埋怨袁嬷嬷似的。
“才不会。”清兮跺着脚阻止太夫人说下去，那样的事情真是想都不敢想的，“娘，不许你那样说，你会长命百岁的，我去求佛祖，把咱们的寿命平分了，要是有那样一天，我也不独活着。”
清兮赶紧摇头，“可不敢可不敢，已经要了娘两个人了，再给我别人又得说你偏心了。”
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上房，二夫人早在太夫人房里伺候了，清兮上前自然地接过太夫人房里大丫头荷言手中的木梳，小心替太夫人梳起头来，有些难过地道：“娘有白头发了。”
“我知道的,娘，我性子不稳，也不适合掌家，上回你让我管家，我可没少给你添烦恼，廷直哥哥也没少训我。”清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，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，大权是再回不到清兮手里的，就怕她忍不住生事。
两个人对视一眼，都撇开了头，一时无话。只清兮同太夫人轻声絮叨。
“我看国公夫人现在行事比以前可稳重多了。”袁嬷嬷闲聊着同太夫人提及。